尽水

【双杰】请来见我

羡澄 魏无羡x江澄 短打 复健一下

　　晚上八点半，江澄不断吃药三天断断续续咳嗽半年的小疾终于熬成发烧，意识浑浑噩噩地指导着腿脚拖他到医院去。

　　江先生呼吸道不好，此前半年吹风受凉总爱咳嗽两声，那时候他身后总黏着个魏无羡，烦人得很，听他一咳便道：我最听不得你咳嗽，你就不能多加几件衣服多喝点热水吗。但放完狠话后总被江澄眉眼一瞪嘴巴一横的佯怒给镇压下去，魏无羡知晓江澄是这世界上最最最听不进去话的家伙，又只好撒个娇说好嘛好嘛不说你了你最说不得，语气表情都像只奶气十足的小奶狗在雪地里乐够了回来贪图主人身上的温暖一样，十次有九次能讨得江澄开心，还有一次得再哄一遍。

　　可跟魏无羡分手好一段日子了，在这种时候缅怀过去时还有什么意义，北京初雪方落的时候江澄便已经早早独身，早早回到他的小公寓，早早受凉感冒，呼吸道感染连带嗓子一起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如今更没人问他冷不冷饿不饿好不好。江澄思至此处，郁气上来，怎么随意想想都能扯到魏无羡身上，江澄你是离了魏无羡便不能活了？哪里来的闲思愁绪，分了手的人还要什么柔情蜜意，前男友这种生物就应该死在大雪天，怎么解气怎么痛快怎么个死法。不如早早翻篇。

　　但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囤积的药被他吃了个精光，病势像好又像不好，终于在今天傍晚彻底严重化，一探体温已然开始发烧，江澄再不情愿也只好拖着自己往医院去。

　　排队，看病，缴费，检查，输液。

　　直到右手臂的冷意从腕骨爬到心房，半个身子流着液体药物，流着冰冷，流着孤独，江澄才意识到，一个人好孤单。

　　爱情卷起的炽热岩浆和惊涛风浪被时间打磨成掌心的皱纹，抓不住缥缈的风，也追不上消逝的日，但或许能感受到时光的沙砾从手心划过的痛痒。痛吗？并不，此前二十年，没有魏无羡的日子他不是照过吗？不痛吗？并不，分手后三个月没有一场梦与他无关，骄矜傲气可以通通被踩在脚下但与魏无羡藕断丝连的那只手不可以放。

　　如果时光能倒流……倒流……倒流去哪里，去多久，去找谁，还回来吗。

　　江澄一直自诩他清傲不俗，冷心冷情，心上无挂念无依靠，与魏无羡爱情长跑十年，从十四五六一起推单车回家，到二十五六魏无羡黏在江澄肩头看他熬汤看他切菜，自认为魏无羡从未敲开他心扉，最多不过算他漫漫人生路上最重要的伴侣，但若与生命和自我相较，绝不可相提并论。

　　故此魏无羡十多年热情似火江澄全盘接受，予以毒舌评论，予以清甜蜜吻，予以警示冷眼，予以难以自持。但江澄事事物物听过来接过去之时，一定警告自己：你不爱他。

　　他懂魏无羡的爱多绵长多热烈，好像燃不尽的火焰与切不断的水流，不仅旁人称魏多么深情多么痴心，连他自己心底也盼，盼自己要有他十分之一对他人的爱的感觉便不觉得与世间万物格格不入了。

　　扯远了……又想到怎样才能像魏无羡那样有感情有活力的去对待每个人，无论厌恶或是喜欢，因为在自己这里，所有人的天平都差不多，只魏无羡一个可以被单拎出来——因为非要选一个的话，不如挑熟悉的。江澄把这归结为人类对待朋友和伴侣总得有的差别对待。PS：但这差别不大，绝不算特殊（江澄补充）。

　　“你这瓶打完了吗？”护士边擦手边驻足在他面前，江澄随她目光看去，确实是要滴完了：“快了。”

　　“嗯。”

　　第二瓶被换上。“注意着点儿，最后一瓶。”

　　一瞬间江澄百感交集，鼻尖好酸，失去了他怎么万事都晦涩悲苦，怎么只剩下他一人踽踽独行，怎么身旁再没有欢声笑语，怎么身旁病患都有亲人陪护，有亲人在意药物滴尽否，有亲人主动呼叫医生护士，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江澄不能失去魏无羡。”江澄轻轻擦掉眼边的泪，打开手机，打给魏无羡。

　　“……魏无羡……”

　　“请你来见我。”

　　其实我很爱你。并不清傲不俗，并不冷心冷情，并不心上无挂念无依靠，与生命和自我相比，你最重要。

　　魏无羡来的好快，江澄还窝在衣服里悄悄抹眼泪悲伤感怀，就看见他杵在自己面前愣愣的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怎么哭了，江澄，你竟然哭了。”魏无羡蹲下顺子与他平视，桃花眼里亮莹莹的，闪着十年不变的澄澄爱意，闪着革.命终于成功长.征终于结束的喜悦心情。

　　江澄瞪他，闪着泪花软绵绵的瞪他。

　　“我就知道，还说不爱我，其实全世界你最舍不得我，好啦，我原谅你了，别再哭别再讲分手了。”魏无羡揉揉江澄的脸，捏着他两侧脸颊提起夸张的笑。

　　江澄顿了顿，边打掉魏无羡的手边睨他：“再贫！”

　　随后魏无羡一屁股坐在江澄旁边，连讲了好几个笑话，不远处的同样输液的女生都跟江澄讲你男朋友好贴心，江澄回头瞪得意洋洋的魏无羡一眼又转回头来，眼里是好骄傲好坦诚的星光：“那当然了。”

　　再唠了两句嗑后江澄衣服一拉随手挥挥：“朕累了，爱妃退下吧。”

　　“用完就仍，大王你好没有人性。”魏无羡抹了两下眼角莫须有的泪，又喜滋滋地叫他闭上眼睛睡觉，江澄如此照做。

　　但即使有魏无羡再睡得也并不安稳，恍惚间梦里他从悬崖峭壁纵身而跃，眼底的满目玫瑰是他所惧怕又期待的，听到耳畔的风呼呼作响，他想他此刻一定很像神话里坠落的太阳，向着最期望最不该的深渊极速前进，然而临到头了又闭上眼睛，收敛下太阳的炽热，不计后果不遗余力的等待无尽的深渊为他加冕，为他镀上黑夜的光辉。

　　还好，他等到了。

　　魏无羡愿意敞开怀抱，用柔软一次再一次的包容江澄，没有谁能比他更爱他了。所以这次，江澄也愿意张开双臂，把爱展现给他。

　　“记得要搬东西回我家！”护士拔掉针后，江澄按住右手，魏无羡替江澄披上衣服，厚厚的羽绒服从头到脚的裹住江澄，魏无羡拉下帽子贴着他的额头，恶狠狠在他耳畔讲这句话，然后再送他一个缱绻的吻。

　　江澄用左手握住右手，不怎么热的左手在输液后的右手面前简直算得上冬天的小暖炉，但他还是愿意松开左手，伸出右手去抓魏无羡的手，凉的那家伙一惊，反应过来后脸上委屈巴巴的，动作上却甜腻腻的把他的手拉紧攥好。江澄又有点想哭，是失而复得的热泪盈眶，依旧爱你的怦然心动，还有好多甜蜜爱意，他愿意把这些好的、坏的、甜的、苦的、所有的感情全都留给魏无羡，永远，没有旁人。

　　到头来，我还是离不开你，离不得你，最爱你。

　　

　　

　　

　　

　　“我教资不深，但也教了好多年书，你是我带过最笨的学生，学了十二年，才学会爱是什么。”

　　“……你还带过别的学生？”

　　“没有没有！”

　　永远年轻，永远爱你。